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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7:40:4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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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终于穿越了,这是我打小的执念。每次我发烧醒来,没睁开眼我就会问,这是贞观年间还是庆历年间?每次都挨我妈一大巴掌。但这次我真穿越了。在一顶花轿里。花轿在悬崖上。1穿越前我还在跟甲方爸爸探讨第32版修改稿。甲方爸爸依旧很固执的在微信里面发着摇头的表情。我修改稿的文件夹名是”这版不过我就去死”。然后被拒。我抬手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。下一秒,我觉得头有些晕沉沉的。怎的,把自己扇脑梗啦?我看着面前的显示屏左右摇晃起来,心道不好,这是传说中的耳石症还是美尼尔斯?2恶心想吐不敢睁眼,睁眼更想吐。直到一股风吹到我脸上,感觉脸上还有什么凉凉的布绕来绕去。耳边传来吱吱嘎嘎木头的响声。我睁开眼,眼前一片红。一把扯下头上的布,正要大叫”谁把枕巾搭我头上了”,就原地石化了。我在一顶红色轿子里,轿子在山顶摇晃着。门帘早就不见了,看着轿子外面的景物一高一低的摇来摇去,我终于唱出了海豚音。这真是要我去死吗?在刚穿越不到一分钟的时候……3轿子忽地腾空而起,我一阵欣喜。这么好命吗,穿越遇到大帅比?我撩开窗帘向后去看超级帅哥。然后再次石化。大概是铁塔成精吧,一个铁塔似的壮汉双手提起了轿子,原地转圈,硬生生把我和轿子拉了回来。没瞅清楚他的长相,只看见他放大的鼻孔几乎能塞进鹌鹑蛋,几根粗壮的鼻毛迎风招展,活像是亚马逊丛林里的藤蔓成了精。4我以为我的意中人会踩着七色祥云来接我。我猜着了这开头,没猜到这结局。轿子重重落地,一点也不怜香惜玉。当我捂着摔成十八瓣儿的屁股从轿子里爬出来的时候,外面的人正聊得热闹。“用这个麻袋,结实。”“这麻袋昨天装过猪的。”“有什么关系,反正都是肉。”“别啊,人家穿挺干净的。”“你是土匪那么讲究干啥?”“唉,别吵,没死,爬出来了。”5我看看面前那只气味可疑的麻袋(这猪昨天拉了不少吧……),又看看面前高高矮矮的一行人和几辆破马车。从他们打扮看来,唐?宋?元?我正要开口,离我最近的一个看起来不超过十二岁的小孩儿说话了,”虎哥,看起来长一般啊,还带回去不?”什么?长一般?我揉一下太阳穴,心里说别理他,小屁孩儿知道什么是好看吗?不过以我现在匍匐在地的状态,要真是美若天仙也精致不到哪里去。果然穿越的女人都命比黄连。6给你们想穿越想疯了的女人们提个醒,马车坐起来老不舒服了。没有减震,我感觉轮子每滚一圈,我的脑花儿就更散一点。心里有一种”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,这辈子要来古代搭马车”的冤屈。而且不知道他们马车里那一堆货物是什么,反正隐隐约约的一股臭干子味儿。“我们现在去哪儿?”我问坐旁边的小孩儿。“叫榛哥。”小孩儿挺老气的。“榛哥……”我垮着脸,喊就喊吧,喊死了又不要我埋。7几间旧木屋出现在眼前的时候,我脑子里响起了《好汉歌》。这山寨,还真他喵的够山寨……山寨不应该是梁山水泊那样么,城门楼子一样的大门呢?聚义厅呢?空地上一排排的武器架呢?他们把货堆进了一间屋子,然后把我也堆了进去……嗯?我和货在一起?我瞪大眼,”不是,榛哥,我难道不是抢来的压寨夫人?”土匪们愣住,然后同时爆笑出声。小孩儿阿榛笑得最猛,捶着大腿眼泪都出来了。像铁塔一样的虎哥举手示意安静,然后说,”大姐,你长这样还想压寨?”我长哪样啊?我这身体到底什么样啊?8还是被扔进了仓库。说是仓库,也就是一间大房子,那些货物都丢地上堆放着。一股发霉的味道。同时被扔进来的,还有一面旧铜镜。这个就是传说中的”拿个镜子照照”吧。还好不是”撒泡尿照照”……我凑近去看。然后呆住。虽然不够清晰,但是我好歹认识自己的脸吧!我没有穿到谁身上,我整个人过来了!!!我赶忙在身上摸索着,发现我身上穿的大红喜袍有个暗兜,里面居然是一个小本儿。我简直要跳起来,这是我的小抄啊!我居然带着它过来了!9入夜了。这仓库漏风,夜晚的山风顺着门缝墙缝往屋里钻。虽然没瑟瑟发抖,但还是让人不舒服。我在货物里面翻找了一下,没看到衣物什么的(他们不抢衣物的吗?),倒是翻到一大堆——硝石、硫磺?隔壁传来”嚓嚓嚓”磨刀的声音。我叹气,作为史上最衰的穿越女,我这是要被宰了吗?现实的我确实长得一般,但就是被宰掉的理由吗?10当房门被闹哄哄的踹开时,我几乎是立刻摆出了防卫姿态——手抱头蜷成一团,并且开口大喊,”别杀我,我会很多东西,净化水、析盐、制冰、造火药……”空气凝结了。我缓缓抬头,虎哥的刀就停在我头顶,上面还有……菜叶渣渣?阿榛从铁塔后面探出头,”虎哥,她说会搞冰呢!”“……真的?”虎哥放下刀。我点头,心道这年头,读个普高学好化学是真有用,至少穿越的时候不会手足无措。11我把小冰块从土陶碗里倒出来的时候。土匪们都傻眼了。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灶王爷的亲闺女。虎哥犹豫着拿起一块冰放进嘴里。瞬间瞳孔就地震了。“你的冰块……这他娘的是仙术吧!”他大喊。“真好吃!”阿榛嚼得嘎嘣脆。虎哥嗦得满手都是水,还舔手,”老子第一次夏天吃冰!”正当大家都快乐的享受冰块时,突然一个妇人从外面冲进来。“阿虎,不好了,娘不行了!”得,食神的人设还没立住,又要当赤脚医生了。12在我的坚持加威逼利诱下,阿榛同意带我去了阿虎的家。一进门我立刻有种窒息的感觉。一个老妇盖了三床棉被躺在床上闭着眼,脸通红。“老子去绑一个太医回来……”虎哥急吼吼的抄起门后的栓门棍。“你当打猎呢,随随便便太医满地跑?”我拦住了他。“五月天盖这么多?炼丹呢你们?”伸手摸了摸老妇人的额头——烫手得很,还湿乎乎的——不是汗就打死我。“把刚才冰端过来!”我使劲掀开厚被子。13我把男人们赶出去,和虎哥娘子一起给老太太换了干爽的衣服,又用冰不停擦着额头和手心降温。“前两天他们拿了腊肉上山说打牙祭,阿虎宠着他娘,让她吃了十八串烤肉……”虎哥娘子搓着衣角。“这几十岁了炫这么多肉,搁谁也受不了啊——”我嘀咕着。“什么是炫……”虎哥娘子显然没听懂。“有山楂吗,去熬水。”我也懒得和她解释。我看她从屋角什么箱子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纸包,立马觉得不妥。“给我,我来吧,水在哪儿?”14这水也太脏了。我叹气,扒下了自己喜服里面的细麻内衬,又垒了很多层的小石块,搭建一个简单的滤水装置。阿榛被叫来帮忙,他虽然不悦,但是看在甜冰的份上,没有拒绝。看到那碗清澈的水时,他再次瞪大了眼。“你在变戏法?!”阿榛惊呼。“缸子还是盖一下吧,都有虫子掉进去了。”我翻白眼。烧水,熬药。期间空闲的时候给小孩儿和虎哥两口子普及卫生知识……当夜山寨就贴出了《严禁饮用未过滤山泉水》和《严禁随地大小便》的告示。15这一觉睡到傍晚。没有睡在仓库。虎哥把自家隔壁一间房子收拾出来让我住。就算暂时不能压寨,但是好歹保住命了。我从硌着我脖子的枕头下面,翻出了一包发霉的柿饼。还有一张纸条:祝梁姐姐长命百岁,落款阿榛。写得鬼画桃符,看得我眼皮抽筋。不过,梁姐姐是谁?16虎哥的娘慢慢好起来。拉了两次,说好多了。我告诉她,以后晚上可不敢再吃那么多肥肉了。虎哥的娘恋恋不舍的说,“好久没吃那么肥的肉了,馋。”我看着这一片破旧的房子,说,“他们究竟抢了什么回来,怎么这么穷?”“丫头,大户人家也有很多护院,哪有那么好抢……”虎哥娘叹气。“仓库那些货拿去卖了吧!”我说。“……”虎哥娘四下看看,压低声音,“小声点,丫头,那是大当家要的硝石什么的,大当家没说话,谁敢动?”硝石!这么劲爆的东西?!“大当家呢?”我想着上山也好几天了,没见有大领导啊,都是虎哥在安排。“有小一年没上来了……”虎哥娘摇摇头。17得自救。我告诉他。铁塔虎瞪大铜铃眼看着我。“我们遭遇什么了?救谁?”“救大家!你看不到大家穷得叮当响!”我也瞪他。“你别瞪眼,瞪眼像个恶鬼。”阿榛提醒我。我有那么丑吗?“梁小姐……”只有虎哥娘子尊敬的喊我,但是为什么总喊我梁小姐?“谁是梁小姐?”我狐疑。“你坐在梁扒皮送亲的轿子里,不是梁小姐?”阿榛撇嘴。我告诉虎哥,抢劫不如收养路费,我们还可以拿钱先把路修修好。“要致富先修路,没准儿以后官府会给我们颁锦旗。”口沫横飞口若悬河,说的都是我。18虎哥说,先信你,不灵的话,杀了你。然后拿着我写的《太平山劫道指南》下山去开工了。这山居然叫太平山……我指挥着阿榛带着几个半大毛头林子里去采蘑菇。初夏,蘑菇生长得快。之前他们都是要吃了才去采,没想过要晒干留起来。我让他们趁着夏天多采多晒,储存起来等到冬天拿去卖。剩下的老弱病残都跟着我重新改建库房。虎哥娘子说,梁小姐,你真是能干,那个要娶你的男人好福气啊。19过了两天,虎哥他们回来了,神采奕奕的。“梁小姐,你真是神了,你咋知道有贪官会偷偷从林子里过?”他们这次劫到了运送赃款回乡的贪官,发了一大笔财——哦不,收了很多养路费。我能告诉他是我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告诉我的吗?于是我只淡淡的说,“运气。”不过以我这十几年看穿越文学的经验来说,穿越人是自带光环的。我拿着我才写好的《土匪窝第一个五年计划》,站在坝子里给一群文盲开早会。“不要抢清官,不要抢穷人!”我一再强调,“不过遇到这些人,我们可以把我们的山货卖给他们,或者邀请他们上山旅游!”“山上没什么好玩的啊!”有文盲举手。“我不是叫人在修吗——农庄、养马场!”我白他一眼。“哦,梁小姐的意思是让客人来种田劈柴喂马,还付给我们银子?”虎哥娘子懂了。果然,女人比男人适合赚钱。“哦,这样啊……”阿榛恍然大悟,“那冥宿是给鬼住的吗?”“那是民宿!也就是……客栈!”我说,“我还要开酒楼,做山货给他们吃!”“梁小姐,酒楼山下多了,谁会来这里吃!”又一个文盲举手。“山下酒楼开在悬崖上吗?能看到全镇风景吗?能吃到现抓的野鸡吗?”土匪们站坝子里迎着山风思索了良久。看来要长脑子了。20端午那天,太平山上“听风山宴”大酒楼开业了。我提前几天就叫人下山发传单了,还有优惠券。开业那天上山还包接送。免费吃喝的官差衙役们吃得满嘴冒油。开业半月后,我们赚得盆满钵满。虎哥抱着银锭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,“梁小姐,你真是财神转世!”21一天傍晚,当我正给土匪们培训微笑服务标准时,门外突然传来轮子碾过地上树叶的声响。彼时我张嘴衔着根筷子,给他们示范八颗牙齿的“海底捞”微笑。抬头的瞬间,我的呼吸几乎骤停。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“病娇美学”——苍白的皮肤缠着紫青色发带,眼尾朱砂痣艳得滴血,一身白袍让他看起来更是柔弱不堪。他披着一身斜阳滑进来,手里拿着我鬼画桃符的账本和《五年计划》——这东西不该在他们大当家那里吗?“梁小姐是要把我这些土匪兄弟……变成景区导游?”白皙的手指划过我的计划书,上面粗黑的大字写着“听风楼附近景区规划”——他喵的,这手也太好看了吧。我这个手控吞了一下口水。“上次私自用了我的硝石,还把石灰铺在了地上防潮。”他嘴角勾起销魂的媚笑,“把账结一下吧。”22好吧,我接受这个残疾玉指美男是土匪大当家的事实。此时,那个叫做燕十三的男人,病歪歪的靠在轮椅上拨算盘。有风有树有花有阳光,但是这一切不该有算盘。“硝石价值二百两,石灰一百两……”他的纤纤玉指行云流水的拨着算盘上的黑色珠子,像是在弹钢琴,乐谱是厚厚的账本。“啪!”我把一份新写的《太平山一日游住宿饮食成本核算表》拍在他桌上,“就说要不要搞钱!”“要。”他用两只手指捻起我的表格看了一眼,“这成本高了吧,你这捞钱的段位可比户部尚书高啊……”“开玩笑,我不要工钱的啊?动脑子不死脑细胞啊?”我抖抖身上虎哥娘子的旧衣服,“这身衣服还是别人的,我不做件新衣服啊?这叫知识付费!”他忽然倾身逼近,衣服上的药香扑面而来:“你没领工钱?阿榛都有工钱。”“你太平山上的花名册里有我吗?虎哥说没有我名字不能发钱,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上山?”“这个简单。”他玉雕似的手指划过我手背,“封你做个二当家好了——但是,得按我的规矩来。”23我看着我的卖身契发呆。上面虽然写明了我分成的比例,但是有没有人来解释一下,为何策划监工成本核算都是我,最后我只有49%的股份。这燕十三几百年后投胎的是周扒皮吧……而且,上面写的我的名字居然是“林雁”。而我真的就叫林雁。他怎么知道的?!“怎么,哪里不合意了?”燕十三好整以暇的单手托腮,一双吊梢眉搭配着含情眼上下打量我。“这怎么是林雁?”我指着名字问。“我觉得好听,以后你就是林雁。”他端起冒着茉莉香气的清茶轻啜一口,典雅得像个贵公子——哪里像个土匪头子了?“我是梁飞雪——”我最后挣扎着。“得了吧,骗他们两天算了,跟我装什么?”燕十三鼻子里挤出轻笑。“梁老财虽然名声不好听,但是他女儿梁飞雪是真漂亮,去年还选上了中州府的花魁。”燕十三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我,“肤不够白,貌不够美,身材也不够婀娜多姿……”“那你不戳穿我,要不干脆杀了我!”我真是受不了这张毒嘴,还不如让我死了穿回去呢!“可我却偏偏喜欢……”他哼哼唧唧的拖长了声音,手中折扇托起我的下巴。喜欢——我?我不由得红了脸。“……这副脑子。”燕十三一口大气出完。你他喵的,说话不要大喘气!24山上新修了学堂。先生是抢来的穷书生,没钱进京赶考。虎哥说,“来太平山教兄弟们认字,一年后送你去赶考。”书生方沧爽快的答应了,他穷得饭都吃不起了,便把自己写的那些酸不溜秋的诗集硬送给了我们。我路过教室的时候,方沧大文豪正痛哭流涕,“请你们‘床前明月光’不要再接‘李白睡的香’……”我正要插嘴,身后滑过幽灵轮椅男,“至少他们还记住了李白。”25听风楼也来了新大厨。退休的御厨寇元启告老还乡,走到山下突发恶疾,阿榛和其他几个采蘑菇的小菇凉捡到抬了回来,被新上山的大夫治好了。从此穷土匪们也能吃上低配版的佛跳墙。阿榛说,“这可比祭祖的烧鸡好吃多了!”当然我们的新大夫康维也是才抢上山来的,身上分文没有,我们还给他还了地主家的欠债。26自从实施了我规定的《文明打劫》,山上山下和气一团,好多失业的穷人还主动送上门来要求到山寨来打工。一些坏事干多了的地主老财,怕半夜被人惦记,也不时的缴纳保护费过来。虎哥摸着新发的员工制服,眼眶通红:”老子砍了半辈子人,现在居然能坐着收‘景区管理费’,这他娘的比抢劫还赚!”我说我们已经成功的从土匪升级到了黑社会。虎哥问,“黑社会是什么?”我说,“是很高级的土匪。”此话传到燕十三耳朵里,彼时瘫痪病娇正歪在轮椅上闻满院的桂花香。“听雁姐的,雁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。”他在秋日暖烘烘的阳光里闭上眼晒太阳,一双长睫毛忽闪忽闪比花魁还漂亮,“看来不久后,雁姐就可以收编朝廷了呢……”27但最终还是有不满意的把我们告了。当然告的不是听风楼,而是土匪窝。山下分成了两派。被劫过道的,说严惩山上土匪。没被劫过的,说山上只有听风楼和太平山旅游景点。县令为了难,而且一打听,居然谁都没见过土匪们的真容。只知道一个领头的,叫燕姐。不是我写错字,山下的缉拿告示就这样写的。28燕十三摇着他的破轮椅过来核算这个月KPI的时候,我正在饭桌边教阿榛“鸡兔同笼”的第十三种解法。“山下捉拿你的悬赏,已经涨到一千两银了。”他打断了我的口若悬河,解救了可怜的阿榛。欣赏着他一双美手慢吞吞的展开了我的悬赏通告,我指着“燕姐”两个字说,“你怎知是我?”“定是口传,不知道是哪个燕。”他挑一下眉头。“你怎知不是说你?”我白眼翻上了额头。那“燕姐”也翻了个白眼,仪容倒是比我好看一万倍,“燕姐,定然是女人,我不是。”“长这么好看,谁知道是不是?”我把悬赏令搓成了纸团。“要不验个货?”好看的俊脸突然凑拢我耳边低声说。阿榛尖叫一声跑出去了。切,小孩儿!我都没跑他跑个什么劲儿?!29晨雾未散的时候,轮椅碾着枫叶出现在我屋外。我用粗盐漱着口,阿榛在旁边模仿,吞了好几口盐水。“起得真晚。”燕十三好整以暇的瘫在椅背上,看着我飞速的洗漱打扮。“大当家这是要学文人雅客踏秋?”我看着他打开轮椅暗格,一壶清茶,两盏白瓷杯,三块裹着油纸的桂花糕。“二当家赏脸吗?”他托着腮看我梳头——“这马尾真难看!”“这叫高颅顶,你懂个屁!这脸赏不了一点儿!”我哪里会梳古代那些发髻,只好每次都绑个高马尾。一来二去的,倒成了山寨里大姐小娘子们模仿的发型。他对我的粗鄙语言都习以为常了,手指间绕着我的红头绳,“不参加团建者,扣半月绩效。”30我啃着肉包子在枫林间蹦跶。燕十三道,“你别在我面前左右晃荡还叼着个包子,活像是打猎归来的狗。”我没理他,一路捡着松果和蘑菇。他施施然的用金线把蘑菇穿成一长串。朝阳透过树林层层叠叠的洒下来,我举起一片通红的叶子,“像不像火蝴蝶?”“像我慢慢倾慕于你的心……”病娇男要死不活的瘫在椅背,腿上还搭了条薄毯,肤白貌美,一身月白衫子,上面绣着铜钱形状的花纹。31我很好奇我这种大众脸,病娇究竟看上了哪一点。燕十三拉开轮椅暗格煮着茶,我在枫树下铺好了野餐布。“哪一点都不好看,眼不够大,鼻不够挺。”他玉雕一样的手指冲洗着茶杯,眼看我要拿瓜子扔他,接着道,“但是组合在一起,却入了我的眼。”“闭嘴吃三明治吧。”塞他嘴里的馒头,里面夹了腊肉香肠和——麻辣萝卜干。他被辣的眼尾泛红,朱砂痣娇艳欲滴。“二当家谋杀手段当真别致啊。”他吸着冷空气叹息。32“赌一吊钱,我能摘到最高那片枫叶。”我指着枫树。充饱喝足,总得找点余兴节目。“赌十吊。”钱串子出走半日,眼神终于发亮——用他平日的话说,不赚钱就等于亏钱。这半日闲逛,也是亏死他了。“十吊就十吊。”我一听,还有这种好事?立刻卷起袖子就往树上爬。“……我若先拿到,你今晚替我搓背……”他慢条斯理的把话说完。呸!我正想反击,却见身旁银光闪过,那片红叶乖乖的落下来。“背后搞小动作,卑鄙……”我不服气的伸手去截胡,红叶擦过我的手指尖。我满脑子都是那十吊钱,竟然不自觉的松开另一只攀着树枝的手,整个人去抢那片红叶。呀!我都来不及叫出声,便砸下来。最后看见的,是他连人带轮椅腾空而起。33预期的疼痛没感受到。熟悉的清冽松香倒是灌了一鼻子。轮椅翻到,我俩落在了厚厚的枫叶堆里。“重得像猪……”燕十三闷哼一声,伸手护住了我的后脑勺。“这么高也不痛诶……”我惊奇的开口。“有肉垫当然舒服。”他哼着,看着我放在他胸口的手,“你在摸什么?”我趴在他胸口数心跳,美男豆腐果然好吃。“你心跳很快哩!”我看向他长长睫毛下隐忍的眼眸。“滚下去,我要被压闭气了!”燕十三用手指捻开我不安分的手,“轮椅三百两,暗器一两,肉垫费一千两……”“暗器?什么暗器要一两?”我瞪着奸商狞笑的脸。“那就是一两……银子。”他指了指不远处地上明晃晃的银锭子。靠!真用银子砸啊。34“你这一身排骨硌着我了。”我嫌弃的撑起身子想爬起来,结果手摸到他腰间一个硬硬的东西。想也没想,直接给他掏出来。燕十三没料到我手这么快,起身的时候还掏他腰带。一块旧兮兮的玉佩,还缺了一角,在日光中泛着温润的光。我贱嗖嗖的笑,“哪个小娘子给你的定情信物?”他俊脸居然一红,没说话。有诈。我仔细看着玉佩,吊坠托的地方是银制的,翻到另一面,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“LY”……“这是谁?”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,“柳云?梁樱?廖玉……”每说一个名字,他脸黑一分。山风吹起我散乱的发丝,玉佩竟然在我掌心微微发烫。“你,你先给我滚下去!”燕十三凶巴巴的从我手里抢走玉佩。我一惊,这才发觉,我倒是没趴在他胸上。我正骑在病娇男的腰上……“雁姐,你、你居然骑着打大当家……”远处传来阿榛的惊呼。35秋雨砸在窗棂上,滴滴答答怪好听的。我一边用茶杯暖手,一边拨打着算盘。浑身湿透像头熊一样的虎哥,撞开了账房的门。“大当家、浴桶……冒泡……”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。我提着算盘就往温泉浴池冲。推门瞬间热气几乎要把我闷晕。燕十三苍白的身子挂在浴桶边上,黑发像水草般散开。“你他娘的天天泡澡,腿脚不好自己不知道啊!”我拉着他冰凉的胳膊,心跳得突突的。虎哥和阿榛要过来帮忙,被我吼开,“你不喊康大夫跑来叫我?!”“康、康……”虎哥慌慌张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。“去拿我的医药箱,阿榛去杀只鸡取鸡血来!”这群老六先支开算了。“康大夫下山休假了……”阿榛一边往回跑一边说。36跨坐在他腰腹上按压时,我觉得我的手都在发抖。我这半吊子的急救术,还是读大学勤工俭学在游泳池学的。掌下的胸膛冷的像寒玉,只有他的唇齿间遗留着隐隐的药香。“姓燕的,你死了股份可就都归老子了!”我深呼吸一口气,再一次的往他嘴里吹去。我感觉我的肺都要空了,他怎么就是不醒!“姓燕的,不准死!”我发狠咬一下他的下唇,一股血腥味弥漫在我俩的口腔中。忽的燕十三喉咙一响,带了花瓣的温泉水喷了我一脸,然后缓缓哎哟了一声。他一双手掐住我的后腰,虚弱的喊,“姓林的,你压住我的银票了!”我低头,果然看见我双手压着他胸口上——一张晕开的银票,朱砂印已经红成一团,像喜帖。37病娇大当家裹着顶级狐裘蜷在轮椅里打算盘写清单。我替他绞着湿透的长发。“人工呼吸六次,每次十两。咬破嘴唇……二十两。”他摸了摸嘴巴上的伤口。“人工呼吸该你给我吧……”我现在还觉得气虚喘息,定是呼出太多气体了。“你对着人家又啃又咬,看光了身子……”燕十三被我扯着头发,不自觉的仰头看我,眼神又媚又娇。“混蛋,那是救命的法子!”我伸手弹了他的脑门儿。“弹脑门儿五两……”他立刻又写道,“因为是救命之恩,以上项目九折优惠。”“噗通!”外面偷听的阿榛掉了下去。38病娇男足足躺了三天才下床。三天没沐浴,憋坏他了。下床第一件事又是沐浴……大伙儿没办法,把我叫去守着他泡澡。我瞪大眼,说,“你们叫我一个大姑娘去守着一个男人洗澡?”关键这个男人还如花似玉。虎哥说,“雁姐,你都骑上去了,以后应该就是大当家的人了。”我说,“康大夫呢?”“康大夫说两个男人独处一室不方便。”我……?39室内没精打采的声音飘出来,“滚进来!”虎哥说,“叫你。”我瞪眼,“怎知不是你?”“还废话!”病娇吼了一声,然后一阵剧烈咳嗽。“别贫啦,一会儿又滑下去了!”虎哥把我推进去,然后关上门跑了。40从此多了一个服侍病娇大当家沐浴的活儿。大家看我的眼神更敬重了。虎哥娘有次还悄悄跟我讲,“不如两房合一处,何必还回来睡这个小屋。”合个屁吧。我俩充其量也就是他沐浴,我在桶旁边看……账本而已。心情好了,还让我给他搓个背。除了一个上半身,真是啥都没看到。不过他的脖子后面有一个龙形刺青。我没敢问。万一问到不该知道的,我还活不活?!穿越人应该也是只有一条命。41山上冷起来。寒风裹着碎雪粒打在脸上,又冷又疼。我裹着狐裘看着满山枯枝,光秃秃的枝丫乱七八槽的刺向青灰色的天穹,像副年代久远的山水图。这种时节,最贪杯的老饕也不会出门,酒旗在寒风中打着卷,柜台上开始积了灰。“横竖赚不到钱,我们就缩减成本,大家该休息休息,该读书读书。”我在晨间例会上给大家灌鸡汤,“阿榛带着大家读一下‘孙子兵法’吧,虎哥等雪小点把箭楼加高……”这厢里我慷慨激昂的演讲还未完,箭楼在巨响中轰然倒塌。42烟尘里兵刃的寒光骤现。“活捉匪首两千,死的不值钱!”带头的军官在院子里咆哮道。我还在愣神中,已被虎哥丢入柜台后面,“你快走,大当家说过……”“说过留着我这棵摇钱树是吧。”我反手在柜台下面暗格里摸索着,一只冰凉的陶罐硌得我手心儿疼。“活捉这当官的三千!”阿榛手里一柄长枪直接飞向那带头的军官。混战瞬间爆发,粗陶酒坛在刀光剑影中叮呤咣啷的变粉碎,酒香在不该有的时候弥漫了酒楼。“他喵的,这都是老子的命……”一声声脆响和一阵阵酒香像刀在剜我的心。我点燃火折子的手在发抖,硫磺和硝石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我的鼻腔,代替了酒味。“老子的心在滴血,你他娘的也要出点血。”我飞速的意淫了一下病娇男破财的表情,然后嘿嘿笑起来,大喊,“戴面罩!”一阵浓烟升起。我在脖颈间居然没有摸到我自己的面罩……觉得脑子一沉,心道不好,难道这——全剧终了?42恍惚中一股药香飘进鼻腔“滚开!”一阵怒吼差点把我吓清醒。迷迷糊糊的就见冲到我近旁的几个官兵居然自己倒了下去。“这死瘸子,是来送人头的么?”我脑子似有千斤沉。最后一眼是看见燕十三的轮椅撞飞了三名士兵。我想我一定是要死了,不然怎么会看见他居然从轮椅上腾空而起?43记忆像走马灯一样来回穿梭,一切都迷迷糊糊的看不真切。清晰可见的,只有燕十三那张绝世容颜。“这林子,就是雁儿你的领地……”他拉着我奔跑在树林。“写了半年也是狗刨一样……”他对着我的鬼画桃符揉着太阳穴。暴雨夜房梁倒下来,他用背替我争取了黄金三十秒,让我快跑。最后画面定格山巅,黑发白衣的他对着深渊嘶吼,“林雁,有种你让你的坟头草长到三寸……”44睁眼,对上一双满是血丝的丹凤眼。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,此刻正散发着危险的气息。他眼尾红得像刚哭过,开口却凶得要命:”林雁,你有种再死给我看看!”没事吧,谁死了?我扭动一下,身下软软的。悄悄在被子下面摸了摸——不是我那粗布床单,是燕十三的丝质高货……我左右看看,卧槽!这天杀的居然把我搬到他的卧室——我是没地方睡吗!45“醒了?”我看见他的表情应该是松了一口气,但是他从背后抽出算盘,“硫磺,硝石、蒙汗药、火折子……”“他喵的火折子你也要收钱!”我暴吼,声音居然有些虚弱。“还有上好的木炭、桐油、松油……”燕十三按住我想起身的趋势。“这么急着算账,怕我死了没人还债?”我瞥见他修长白皙的脖子上,居然有新鲜的血痕……他奶奶的,谁动了我的病娇男主!玉雕手指抬起我的下巴,檀香混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,“你的命价值一千三百一十四两,记在账上。”卧槽,这一千多也不多啊。贱命一条。46姐妹们,穿越后千万不要颜控手控脚控,否则……我坐在床上,燕十三坐在轮椅上。他仔细的吹着碗里的玉米糊。我仔细的看着他捏着调羹的手。真好看啊,白皙纤长,骨节分明,还悠悠的透着一丝香气。这双手该搭配琴棋书画而不是黑漆漆的算盘珠。“怎么样?”他喂我一口。“好看。”我由衷的赞叹。调羹当啷砸进碗底,他用他好看的手指捏住我的颈部大动脉,“再看,就用这双手替你刻墓志铭!”他眼尾的朱砂痣散发着妖冶的光,像中元节的招魂灯。47最终以一百两的银票换取了他的黑脸缓和。当然,这只是我支付的利息。他说我欠的债这一生也还不清……我妈常说,没有依靠的人时,唯有钱财保心安。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。我拼命的替他赚钱,他能吃肉,我就能喝汤。但是他还是三不五时的端走我的汤……48燕十三说烟雾弹里还找到了曼陀罗的尸体。难怪我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。康大夫说,“雁姐真是八字硬,给你医治需要再添一个算命先生。”我含笑,心道没这么兴师动众。“曼陀罗就……二十两吧,也不常用。”燕十三拿出账本勾勾画画。这死葛朗台,我躺了多少天,他就来算了多少天的账!。49山上终于下大雪了。阿虎去采购食物回来说,山下好好的,看不出来要下雪。“嚓嚓嚓……”他又开始磨刀了。我说,“你把《景区管理制度》都背熟了?”阿虎说,“你和大当家是真心宽啊,酒楼半月没开张了,兄弟们也是要吃饭的。”“酒楼不是有结余吗,过个冬没问题吧。”我不解。“大当家说,结余就是存款,而存款就是不能动的……”阿虎抠了抠头皮,“大当家的存款要干大事的。”阿榛适时的跑进来,“虎哥,大家都准备好了。”“你们要干啥?冰天雪地的。”我脑中警铃大响。“打个劫……”阿虎扛着刀跑开。50燕十三这个病娇——不,应该叫病态男,只知道存款、银子、货物……我冲进他屋里找他理论。天色暗,他正在烛火下数银票。“雁姐,动我存款等于夺我性命。”没等我走近,他举起手掌示意我站在原地。烛火在空气中摇来摇去,桌上乱七八糟放了很多薄薄的银票。他在黄悠悠的光线下像个财神一样,慈眉善目的,眼尾的朱砂痣也发着金光。我出气都不敢粗了,生怕火飘过去银票烧了。想捶桌子也忍了,左看右看只好拿拳头左手砸右手,“你是要我的命!阿虎带着人下山劫道去了——这个天劫鬼啊,只能抢西北风回来!”51只见燕十三“哗”的一下扯开胸前衣襟。白花花的胸袒露在我眼前。我好一阵眩晕——这家伙,居然也是有胸肌的……病娇男长什么胸肌?长排骨就好啦,现在弄得我反而因为超预期而不好意思了……“看这里,想什么呢!”他指尖划过胸前一个铜钱形状的纹身,假咳提醒我不要看歪了。“你要不要摸摸,这里跳动的每一下都是钱。”燕十三斜眼看我,一脸病娇态。“……都是老子的血汗钱?”我把眼光移到他脸上——再看胸,我怕要流鼻血了。“不,是娶你的彩礼。”我吓得哐当一下朝他倒过去。只见燕十三这厮敏捷的举高烛台,轮椅飞快滑开。52这个冬天怕是要睡在燕十三房里了。我缓缓睁开眼,屋内烧着炭盆,我盖着柔软厚实的被子,暖和而惬意。除了额头的疼痛。伸手想摸,被抓住了爪子。“如果我和银票在一起掉水里,你救谁?”头顶传来病娇凉凉的声音。“银票。”我不假思索。“诶——所以我保护了银票……”他非常赞同。“牺牲了我呗。”不用说,我肯定撞桌上晕过去了啊。“康大夫说不留疤。”燕十三放开我的手,哗啦在算盘上拨弄一下,“请大夫就算三十两银子算了——在你彩礼里面扣……”“哪个大夫那么贵!”我咆哮,“何况我都没吃药没治疗!”“这可是西域才有的生肌香膏。”冰凉的手指如玉雕一般,轻轻拂过我额头的伤痕。“那也不能三十两啊!”“要么这样呢?”他突然俯身,在我伤口上轻轻一吻,“这是我的独家疗法!”我瞬间石化,心漏跳两拍。“嗯,收十两好了。”燕十三想了想。我嘶一口冷气,“谁说要嫁你?!你这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?你的良知去哪儿了?你的教养去哪儿了?你读这么多书去哪儿了?……我的彩礼又去哪儿了?”53也不知是谁占了谁的便宜。反正他的身子我看过了,他的软床我也睡了,就连他的嘴也被我咬过了。而我的脸时不时被他摸了,几次差点摔倒还被他抱了。虎哥代表燕十三来提亲。“大当家的身家都在这里了!”虎哥“哗”的一下把菜篮子翻过来倒了一桌,“银票自己数,其他的是太平山土匪窝的地契、城东南西北四家棺材铺和纸人店、西村码头……”“等等,怎么还有棺材铺?”我打断他。“大当家说,兄弟们用起来比较便宜。”虎哥娘子代表我接受了提亲。她把一桌的纸又收回了篮子递给我。我想着反正也回不去,嫁给一个有钱有颜还有山头的男人,也是不错的权宜之计。虎哥对我伸手说,“从今以后你就是夫人了,我帮你把篮子放回去吧。”我警惕的抓紧提手,“放去哪儿?”“大当家的屋子就是婚房。”看着虎哥提着我的家产远去,我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?54在自家酒楼吃了顿酱肉肘子,也算是有婚宴了。大厨回家探亲了,虎哥娘子操刀,怎么说呢,有点咸。燕十三说,“今儿你自己个儿的新婚夜,别喝高了。”“我喝的是水!”他喵的太咸了,看来要跟虎哥娘子普及一下高血压的事情了。当我被一众土匪簇拥着押进婚房的时候,我真有一瞬间找到了“压寨夫人”的赶脚。斜倚在铺满金丝枣和大花生的锦被上的美男,白色中衣松松垮垮,锁骨若隐若现。肌肤胜雪,唇红齿白,一脸不正经,只差说一句“大王,你来抓我呀……”众人把我推进去,带上门。我不知道该干嘛,而燕十三也是静悄悄的没说话。好一会儿,燕十三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话,“还等呢?不怕我把你们一个个吊树上?”55门外一阵嘻嘻哈哈的跑远了。桌上喜烛“噼啪”爆着火花。病娇嗔怪的斜睨我一眼,“……你又在等什么?”我从他的美貌中醒过来,“不应该是新郎来挑盖头,一起喝交杯酒,然后把新娘扑倒吗?”燕十三挑起眉瞪我,“——我走得动吗!?”我噗呲笑出声来,立刻走上前,伸手托起他棱角分明的下巴,“美人儿,可想死我了……”一股力道拉住我的胳膊,我像片落叶一般就被卷上了床。“……你怎么,死沉死沉的……”我看着他脸在我眼前放大,笑着咬住他的喉结。手,触摸到了他后颈的龙纹凸起。“别乱摸了,专心看我。”他的手滑进我的衣襟。大红绸缎从床顶慢慢滑落。56我以前非常好奇那些瘫痪病人还能生小孩。不过,现在我不好奇了。清晨,我腰酸背痛的看着已经坐在轮椅上写账本的燕十三,他大爷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。“你在写什么?不会是和离书吧。”我揉着腰挪动过去。燕十三侧脸斜我一眼,还是那个骚气十足的媚眼。他将手中的纸递给我。【燕十三的婚前协议】第一条:所有银票归夫人管第二条:夫人归我管第三条:夫人心情好时第一条作废这是什么鬼东西?关键下面还有我和他的指印……57“意思是我现在身无分文了是吧?”我气呼呼的抱起胳膊。他长臂一伸,把我卷到他腿上坐着。“你有我就够了,其他都是浮云……”他温润的嘴唇衔住我的耳垂。“渣男,我还是喜欢钱在手里的感觉。”我环住他的脖子,顺手从他怀里摸出几张银票。“渣女,我还是喜欢你在我手里的感觉。”他在我脖子上又啃又咬,顺手伸进我怀里摸了我几把。58钦差太监踢开账房大门的时候,我正骑在燕十三腿上抢他的私房银票。“靖王殿……”尖细的男声戛然而止。我衣衫不整的回头,看见一张薄施粉黛的老脸,五六十岁,白,微胖,慈眉善目,性别男……他目瞪口呆,然后果断冲进来关上了房门,隐隐约约外面站了一排侍卫。我抽过燕十三手里的银票,拉好衣服,然后想要起身。病娇的手像铁钳一般箍住我。“殿下好雅兴。”钦差咧嘴算是笑了,“看来陛下报孙有望了……”“有屁就放!”被打断好事的燕十三从鼻子里说话。“圣上宣殿下……和这位压寨夫人回京。”钦差赶紧简述圣旨。靖——王——殿——下?!59马车摇啊摇,我瞪着马车里坐轮椅的燕十三,“说吧。”“拢共也就……不到三万两……”病娇靠在椅背上娇喘,一副下一刻就要断气的样子。“啥玩意儿?”我差点咬到舌头。“……私房钱啊。”他无辜的往后缩了缩,怕我咬他一样。我闭闭眼,“我是问私房钱吗?我是问靖王是怎么回事?!”“啊……靖王啊……”病娇醒过神来,拍拍心口坐直,“我以为查我……是这样,靖王是我,我是靖王。”“你爹不喜欢你?”我干脆又坐到他腿上,这样审问起来比较有压迫感。“我父皇可喜欢我了。”燕十三立马把头靠进我颈窝,一副奶狗样。“那谁家好皇子好王爷会在山上当土匪?”我戳着他的额头。60太子不想当太子,相当王爷。靖王也不想当太子,想当王爷。兄弟俩吵了十年未果。期间太子立了废,废了立,就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折腾。老皇帝也不急,谁吵输了谁当太子,都是他赢。“你当我傻子呢?”我才不信,“你家就俩儿子?”“其他的不是嫡子。”燕十三在我颈窝里闷声闷气。“那你当土匪赚了多少钱?”我调转枪口。“不算地契有几十万了吧。”提到钱,他坐直很认真的算了算,“东宫一年也就几千两的月钱,养那么多宫人,穷死了。”“那三万私房钱怎么回事?”我才不会忘记这一茬儿呢。“嘎,什么三万……”燕十三清澈的眼神看向我。“今晚自己睡……”我站起身。“全部上缴、全部……”他立马举手发誓。61朱红宫门开启的时候,天刚微亮。我和坐轮椅的燕十三披着少见的白狐裘,站在一群统一制服的文武官员中格外显眼。“靖王殿下一年不见,愈发……”礼部尚书措着辞。“美艳动人。”我顺手替他扶了扶歪了的乌纱。百官憋笑。也怨不得别人,燕十三当真只能用美丽形容。“十三!”一个声音传过来,众人回头,立刻行礼。“是太子。”燕十三轻声说。嗯?我看向来人,吸口冷气。太子倚在汉白玉栏杆边,手上翡翠扳指轻轻的叩打着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这皇室基因作弊啊,燕十三妖魅勾人就行了嘛,怎么这太子也倾国倾城……62“当土匪好玩儿吗?”太子走过来靠在轮椅上,伸腿踢了踢燕十三,“还坐轮椅呢?”燕十三在轮椅扶手上按一下,弹出一只狼牙大棒,“这么好玩儿,戒不掉啊。”“孤拿东宫跟你换破山头。”太子拍他肩膀。文武百官们立刻转头各自聊天,仿佛没听到。“不换,我现在有压寨夫人呢。”燕十三把我拽入怀中。“加上母后的嫁妆呢?”太子拿出一块玉佩。我咽了口唾沫,眼睛冒小心心的看向燕十三。63耳边是此起彼伏的算盘声。以前听一个,现在听两个。“皇兄仿佛还有一个青玉瓷盆。”“十三弟别忘了你夏天走的时候,顺走了孤汗血宝马的辔头。”“我书房第二排第三行那个三彩瓶是你换的赝品,别以为我不知道。”“孤三十四个臻品徽砚,至今一直缺一个。”“逆子,两个都给朕滚进来!”老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。“遵命。”太子推着燕十三往宫里走。那我呢?我四下看看,和文武百官面面相觑。“儿媳妇也进来!”老头又喊,中气十足。好嘞。我提着裙子屁颠颠的一路小跑。64太和殿内,老皇帝拍着龙椅破口大骂,“朕软垫里的金丝线谁抽走了?”我看着龙椅上那颗被拍得摇摇欲坠的硕大东珠,有些肉疼,赶忙举手示意。“儿媳妇举手什么意思?”老皇帝虽然对儿子不留情面,但对我这个全场唯一女性还是很给面子。“皇上……这东珠掉下来,儿臣能捡不……”我指着他的龙椅。老皇帝扶正东珠,侧脸吩咐太监,“把这个再栓牢一点,差点忘了老十三这媳妇儿眼光毒。”65不给拉倒。我掏出一把瓜子坐在台阶下吃起来。老皇帝递过来一个瓷碟,“别丢朕地毯上,用这个高丽国进贡的碟子装壳。”那两个长着差不多祸国殃民脸的俊俏男子还在翻旧账,我看看揉太阳穴的老皇帝,“皇上,其他皇子……”“别提了,早跑远远的了,说庶子没继承皇位的义务。”老皇帝扳着手指头开始给我数落各个皇子的去处:老大在南海养珍珠;老五张罗几十艘船下西洋;老十会打仗,去邻国收保护费了;老七最出息,本来跑丝绸之路带货,不知道怎么搞了个突厥可汗当起了……皇家的故事真好听,我瓜子都不想嗑了,举手发言,“皇上没想过组一个财团……”老皇帝只想了三秒钟,“准,你去筹划,我只要三成利润。”66最后以燕十三拿出了太平山的账本作为了必杀技,终结了这次的皇位之让。恭喜太子连任太子。文武百官齐齐朝贺,看来也是很熟悉这个流程了。“这么说这太平山当真如此值钱?”老皇帝在龙椅上打着算盘,表情和那两兄弟一模一样。“人手不够皇上,再给儿臣一些人,收入翻十倍。”我不顾燕十三在身后扯我裙子,开始口若悬河。大臣们都噤若寒蝉,一脸不相信。老皇帝作为怎么都是赚的终极大BOSS,在龙椅上捻着胡须道,“乖儿媳给朕解说一二如何?”我笑,看向太子,“敢问太子殿下,东宫一年收入……”太子黑起脸,我以为他不想说,结果他气呼呼的道,“不到一万!”百官哗然,摇头——这处境,当真是还不如一个中级官员的家庭……67我转向燕十三,悄声问,“这是多还是少?”“肯定少啊,东宫穷全朝都知道……”燕十三此时也很低调的回答,毕竟伤口上撒盐这种事,他只对我干。难怪啊……这么冷的天,太子的大氅都不是白狐皮的……我从怀里拿出一个画卷,清了清喉咙道,“太子出浴图,谁要?”燕十三瞬间凤眼怒睁,伸手要来抢,“你居然偷我的……”“老臣要,老臣出五万两。”首辅从我手中抽走了画卷——没办法,他离得最近。太子倒是不急,看着首辅掏出银票递我手上,然后对我伸出手。“有数。”我呵呵一笑,递给他四万,“手续费一万合理?”“合理。”太子把银票塞进怀里。68“啪”!老皇帝大力拍了一下龙椅。东珠骨碌碌的滚下来,我眼疾手快的接住。“落地沾灰,皇上,这可以归儿臣了吧。”我嘻嘻一笑。当场给他家赚了五万,老皇帝什么也不想要了,笑得比我还灿烂,“传我口谕,马上给太平山增派三百御林军作防卫,调当地工匠五百前往太平山听候靖王妃调遣。”“皇上英明。”我马上狗腿的鞠躬。“乖女,能否给朕也赚点零花啊……”老皇帝恨不得我就是他亲生女儿吧……69文武百官们今天都满载而归,没想到上朝变成了赶集,大家都拿着自己看上很久的宝物喜滋滋的回家炫耀了。当然,玉玺没人要,皇上白给也没人要。一车车的银票被拉进宫来,皇帝午膳晚膳都不想用了,抱着算盘在太和殿乐不思蜀。我和燕十三悄悄的从侧门溜了。路上碰到往宫里赶的禁军,统领很紧张的说,“靖王殿下,究竟发生什么了?”“没事,注意现场秩序就行,不要踩踏到老年人。”燕十三娇媚一笑。走出好远,我才问,“首辅为何那么急要太子出浴图?他……”“别想歪了!”燕十三伸手敲一下我的脑门儿,“太子是他准女婿……”70太平山的春天真是美绝了。鸟语花香,阳光明媚。我靠在躺椅里晒我三个月的孕肚……突然想起我一直没工夫深思的问题。“老公……”我喊燕十三。“嗯?要酸梅?”病娇滑动轮椅过来递给我一个纸包。“不是,我怎么觉得……你们全家都认识我一样,我是不是……来过这里?”作为一个穿越人,我大胆的设想——我应该不是第一次来。“你记起了?想到什么了?终于长脑子了?”燕十三兴奋的看着我。“没有。”我摇头。“……弟媳可要上好的假死药?”突然月亮门那里探进太子鬼鬼祟祟的头。假死药?假死药……我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的又开始走马灯。我看向燕十三和太子,眼神慢慢清晰起来……“不好!”太子立刻转身往外跑。我噌的一下跳起来追过去。“雁儿,小心肚子……”燕十三焦急的跟上我。“大当家,你、你……轮椅不要啦……”阿榛跟在后面大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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