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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7:59: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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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再次相遇咖啡厅的冷气裹挟着意式浓缩的苦涩扑面而来,我握着马克杯的手指微微发颤。氤氲热气后,那张记忆深处的面容逐渐清晰——樊星,我的初恋,此刻西装革履地坐在我对面,腕表折射的金属光泽和他眼底的温度形成一种诡异的对峙。“苗淼,好久不见。”他的声音比记忆里更低沉醇厚,带着不容错认的熟稔。我下意识扯了扯无名指,只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。一年前前,我和前夫并排坐在沙发上,心平气和地商量着哪天去民政局更方便,像在讨论周末的出行计划。三年的婚姻就这么结束了,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而我还没习惯指间的空洞。“是啊,好久不见。”我端起杯子,想借此掩饰自己的不自在。记忆总是不合时宜地涌来。十九岁的盛夏,我们在篮球场边相遇。那时的樊星穿着蓝色的篮球套装,额角的汗水顺着下颌滑落,笑着把一瓶冰镇汽水塞进我怀里,阳光在他发梢跳跃,在地面投射出他高大挺拔的倒影,我们躲在图书馆的角落亲吻,在梧桐道上追逐,以为那就是一生。直到那场车祸。樊星的父亲重伤昏迷,他一夜之间从无忧无虑的少年变成了岌岌可危的樊氏集团的继承人。电话里的声音越来越疲惫,争吵也越来越多。最后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,他抓着我的手腕,满眼红丝,“苗淼,等我,等我出国回来,处理好一切……”我却甩开他,转身冲进了雨幕。“我找了你七年。”樊星的话将我拉回现实,他的目光落在我空荡荡的无名指上,“听说你离婚了?”在这个圈子里,果然没什么秘密。“嗯,和平分手。”我扯了扯嘴角,不自觉的别过头去,窗外的阳光好耀眼,就像当年午后一样夺目。樊星沉默片刻,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。是樊氏集团的聘用书,我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醒目的位置。我皱眉:“樊总,你没搞错?我三年前就转行了,现在守着个花室,再不是什么设计师了。”他身体微微前倾:“我需要一个能绝对信任的人,来负责我的新项目。至于你的花店,地址在H市安福路三百二十七号,每周二休息,对吗?”我心头一跳。“查到你的地址,我花了两分钟。”他盯着我的眼睛,“可找到你这个人,我用了七年。”我整个人被他的话呆愣到那里,我已经过了那个会被甜蜜情话哄得出现彩虹泡泡的年纪,但是听樊星如此说到,我依然会心跳加快,脸颊绯红。他继续说:“当然,除了项目合作,如果你愿意,也可以考虑另一种更私人的合作模式。” 我脑子有点懵,下意识地反问:“什么私人合作?樊星可能看出了我的窘态,他忽然笑了,那笑容里有我熟悉的少年气。他倾身过来,伸手轻轻擦掉我嘴角的奶泡,这个动作让我呼吸一滞。“我等你。”他说,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温柔。走出咖啡厅,阳光洒在身上,带着初夏的暖意。我低头看着手机上樊星助理刚刚发来的项目简报,又抬头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,心里那潭死水,好像被投进了一颗石子,漾开了圈圈涟漪。第二章 是安稳的现在还是未知的未来回到公寓,关上门的瞬间,整个世界的喧嚣都被隔绝在外。冰冷的空气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呼吸声。我将那份聘用合同从包里拿出,平铺在冰凉的大理石餐桌上。“重要合作方:苗淼。”白纸黑字,清晰又滚烫,像一个烙印,灼痛了我的眼睛。手机屏幕亮起,是闺蜜许潇潇发来的消息,附带一张偷拍的财经杂志封面。封面上,樊星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,眼神锐利,气场全开,与记忆中那个穿着白T恤的少年判若两人。“淼淼,快看呐!樊氏集团的太子爷,现在可是咱们圈里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!”许潇潇激动的在电话那头说着。“听说他最近有个大项目,无数人挤破了头想分一杯羹。”我看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。黄金单身汉?这个称呼和我记忆里的那个他,隔着七年的光阴与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两年的婚姻,结束得如此平静,没有争吵,没有不甘,像一杯温水,从滚烫到冷却,自然而然。可樊星的出现,却像一块巨石,在我死水般的心湖里砸出了滔天巨浪。理智告诉我,公私分明是最好的选择。接下这个项目,是我重回职场最好的跳板,我不该拒绝。可情感上,我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,只想躲回自己的洞穴,不敢面对他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。一夜无眠。第二天清晨,我顶着淡淡的黑眼圈,给樊星的助理回了邮件,言辞官方而客气,表示愿意详谈合作细节。邮件发出的瞬间,我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,但内心紧张又激动。五分钟后,我的手机就响了,来电显示着陌生的号码。划开接听键。“你好。”“为什么不直接打给我?”我的心跳骤然加速,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。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,是樊星。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满,却又奇异地安抚了我紧绷的神经。“我觉得,和您的助理沟通工作上的事,更……专业。”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无波。他轻笑一声,那笑声透过电流传过来,带着一丝蛊惑。“苗淼,我们之间,需要这么专业吗?昨天你嘴角的奶泡,可一点都不专业。”我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,连耳根都泛着红。他顿了顿,声音忽然变得格外认真。“今晚七点,我来接你,我们谈谈‘更私人的合作’。”不容我拒绝,他便挂断了电话。听着手机里的忙音,我愣在原地,心乱如麻。窗外,太阳升起,城市在晨光中苏醒。而我,仿佛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,一边是安稳却寂寥的过去,另一边,是充满诱惑与未知的未来。而樊星,正站在未来的那头,向我伸出手。第三章 私人合作餐厅是樊星定的,水晶吊灯光线柔和,悠扬轻柔的钢琴曲在餐厅里回荡。每一套餐具都反着光。我提前了十分钟到,试图用这种方式找回一点对场面的控制权。结果他比我还早,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,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。他换下了西装,穿着一件深灰色衬衫,袖子挽到手肘,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和腕上的表。察觉到我的目光,他抬起头,冲我笑了一下。这一笑,樊氏集团太子爷的凌厉感褪去,变回了我记忆里那个阳光明媚的少年。他帮我拉开椅子,我坐在他对面的位置,将包放在一边。“路上有点堵。”我找了个干巴巴的借口。“我知道,”他把菜单推过来,“所以我提前了半小时,帮你把菜点了,都是你以前爱吃的。”我的心跳漏了一拍,翻开菜单的手指有些僵硬。他还会记得?我们已经分开七年了。“樊总……”我清了清嗓子,想把话题拉回正轨,“关于聘用的事宜……”“先吃饭。”他打断我,拿起刀叉切着盘里的牛排,动作优雅。“倒是你,嘴角的奶泡没了,有点不习惯。”我的脸又开始发热,只能埋头假装研究菜单。这人怎么回事,句句都往我心上戳。安静地吃了一会儿,气氛有些凝滞。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深棕色的皮质画夹,推到我面前,看得出有些年头了,画夹的边角有些磨损,像是被反复摩挲过。“这是什么?”我问。“打开看看。”他把纸袋推到我面前。我迟疑地解开扣带,当看清里面东西的瞬间,呼吸停滞了。是“破晓”的设计初稿。熟悉的铅笔线条,还有角落里我小小的签名缩写——那是我大学时参加一个设计比赛的作品,主题是“城市之光”。后来比赛输了,我气得把所有手稿都扔进了垃圾桶。我以为它们早就变成了纸浆,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。“你总说这些东西是涂鸦,上不了台面。”樊星的指尖轻轻点在图纸上,那里有一小块被水晕开的蓝色。“可我记得,你当时为了赶稿,趴在画室地板上画了整整两天,天亮的时候,晨光落在你头发上,很好看。”他的声音很平静,却在我心里掀起巨浪。那个永远占据画室最好位置的少年,那个会在画室楼下等我到深夜的少年,那个会在我自我怀疑到想撕掉所有画稿时,不动声色地递过来一罐热牛奶,永远给我鼓励的少年,那个会偷偷把我扔掉的草稿捡回去烫平的少年,原来一直是他,而我亲手埋葬了这一切。“苗淼,”他按住我有些发抖的手,掌心很热,温度透过纸张传过来,“城南那个项目,我不缺合作方,更不缺设计师。”我抬头看他,不明白他的意思。他身体微微前倾,一字一句,清晰地砸进我耳朵里:“你的手是用来画出下一个‘破晓’的,不是给谁洗手作羹汤的。我缺一个能实现‘破晓’的人。说着他将我那叠旧图纸推到正中央。指尖下的线条仿佛有了温度,那些被强行压下的念头,那些关于画笔和图纸的日日夜夜,忽然间清晰得烫人。他说,“我要你把七年前没画完的梦,画出来。这才是我说的‘更私人的合作’。”我抬头,对上他真诚的目光。窗外车水马龙,上演着繁华的剧目,人来人往川流不息,如同命运的齿轮永不停歇,我们都在循环中,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意义......第四章 失败的婚姻樊星出国后,我逃离了那座满是回忆的城市,去了H市。H市潮湿多雨,正适合我当时的心境。在那里,经由家里介绍,我认识了周毅然。他刚毕业不久,眼睛里有股没被磨灭的锐气,对未来侃侃而谈。家人不断催促,说他踏实上进,是个安稳的选择。我当时太累了,安稳,听起来像个不错的词。婚后确实有过一段平静的日子。我捡起自己的专业,在一家小有名气的设计公司上班,周毅然的事业心很强,生活眼看着越来越好。转折点发生在他第一次升职之后,婆婆特意从老家过来,拉着我的手,话却不是对我说的,而是说给旁边削苹果的周毅然听:“毅然现在出息了,家里也不缺你挣的那点钱。女人家家的,事业心那么强干什么,早点辞了工作,安心在家调理身子,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才是正事。”我看向周毅然,他头也没抬,只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。从那天起,我的设计图纸变成了菜谱,我熬的不再是通宵的灵感,而是清晨的粥。婆婆三天两头地来检查卫生,指着某个角落的灰尘数落我半天。周毅然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,身上的香水味换了又换。我问他,他总是不耐烦,“应酬,你不懂。”我懂,我只是不想承认。午夜梦回,惊醒时身侧空无一人,黑暗中,我常常会想起多年前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,樊星穿着白衬衫,笑着向我奔跑而来。可现实冰冷,连一丝温度都吝于给予。我本不该想他,他现在应该在国外风生水起吧,那么优秀的男孩子,身边肯定不乏追求者,他现在是不是也结婚了?是不是有满眼是他的妻子?有可爱的宝宝?离婚的谈判桌上,婆婆清了清嗓子,率先发难:“结婚两年,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,工作也没了,吃我家的住我家的,你还有脸来分财产?”周毅然低头玩着手机,像是事不关己。我看着他们母子,忽然觉得有些好笑。我平静地开口,声音不大,却让喋喋不休的婆婆停了下来。“阿姨,当初劝我辞职的是您,说养我一辈子的是您的儿子。现在倒成了我的罪过了?”我转向周毅然,“周毅然,现在要结束的是我和你的婚姻,不该由你妈妈来做抉择。”周毅然终于抬起了头,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和一丝愧疚。婆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,周毅然终于抬起了头,眼神里有些慌乱。“淼淼……”他避开我的视线,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推过来,“你想怎么分都行。结婚那套公寓,还有这张卡……密码是你生日,你留下。我知道这两年委屈你了,算是我……算是我对你的补偿。”“补偿?”我看着那张冰冷的卡,笑了。我笑他到了最后,依然觉得钱能摆平一切。我笑自己,曾经竟然会为了这样廉价的“补偿”而放弃了整个星空。我冷哼了一声,其实周毅然心肠不坏,只是有点冷漠,婚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的妈妈“功不可没”。签了字,我们就两清了。”我没再看他,拿起笔,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仁至义尽,好聚好散,是我留给他最后的体面。这套我曾倾注了所有热情和巧思的小公寓,如今又只属于我一个人了,我赤脚走在地板上,指尖划过那些亲手挑选的家具,抚过墙上恰到好处的留白。可这些曾经的匠心,如今却都成了空旷的回响,房子安静得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声音。两段失败的感情,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。我需要做点什么,找点事来填满这空洞。于是,我用剩下的一点钱,在街角开了一间小小的花店。用那些安静却努力生长的生命,来对抗这世界的冰冷。至少,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橱窗,照亮一室芬芳时,我觉得,我的生活,又有了重新被色彩填满的可能。离婚协议书上,我签下名字的那一刻,心里空荡荡的,像是被掏走了一块。那段所谓的婚姻,耗尽了我所有的光和热。我曾是那个闪闪发亮的女孩,为了一个漠不关心的男人,一个事事刁难的婆婆,亲手折断了翅膀,扔掉了最爱的画笔,结果只换来一纸薄薄的离婚证。第五章 换个活法如果不是再次遇到樊星,可能我还生活在一滩死水里,在小小的花店度过余生,如果不是樊星拿出我最初的设计手稿,我可能早就忘了自己那样明媚过。是时候换个活法了。“晚上我让司机来接你。”樊星发来短信。“在公司,我们是陌生人。只聊工作,不聊过往。”我敲下这些字,删掉了我们所有的聊天记录。“好。”过去的故事,就让它烂在H市吧。我把花店用一个几乎是白送的价格兑给了店员苏苏。小姑娘抱着账本,眼睛瞪得圆圆的,不敢相信。“姐姐,这……”“你应得的,好好干。”我把钥匙塞进她手里,“别活成我这样。”苏苏的眼睛里闪着星星,那是不谙世事的纯粹。曾经,我也有过。告别很简单,我没有回头。樊星派来的司机早已在路口等我,车子一路向北,开往A市。H市的连绵阴雨被彻底甩在身后,A市的太阳,毒辣得晃眼。那种热烈,像极了樊星那个人,灼得人皮肤生疼,逼得人不敢直视。司机将我送到公司附近的一套公寓。刷卡进门,房间里一尘不染,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,空气里有股好闻的柠檬香气。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,干净的,没有一丝一毫过去的痕迹,这很好。我扔下行李,重重地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。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,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。“明天上午九点,准时到三十六楼设计部报到。——樊总助理。”“收到”我简单回复了两个字。天光破晓,一缕晨曦照进窗台。那束苏苏亲手为我包扎的、祝贺我“新生”的花束,在光晕里依旧鲜活。我早就醒了。镜子里的自己,既熟悉又陌生。告别职场太久,这个时代还认我这张“旧船票”吗?脑子里乱糟糟的,全是自我怀疑。不行,苗淼,收起你那些不值钱的自卑!我对着镜子,扯出一个用力的笑。公司大楼冷气很足,我刷卡走进设计部,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。HR是个很热情的姑娘,领着我像一阵风似的穿过办公区,将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和名字塞进我的脑子里。“这边是会议室,那边是茶水间……”“……顶楼是樊总的办公室,没事别上去。”HR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,我点头,将那个“禁地”牢牢记在心上。那里是整个公司的权力之巅,与我隔着遥远的距离。第六章 她没说欢迎我的直属上司,设计部总监,杰西卡。一个光听名字就不好惹的女人。她正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,拿着电话雷厉风行地交代工作,语速快得像机关枪,周身散发着“生人勿近”的气场。挂断电话,她才将视线投向我,那是一种审视,不带任何温度。“新来的,苗淼?”“是的,杰西卡总监。”我赶紧应声。她没说欢迎,也没多余的废话,直接从桌上抽出一沓厚厚的资料扔给我。“把这些看完,下午三点,给我一份你的理解报告。”这就是实力派的做事风格吗?压迫感瞬间拉满。我抱着那沓几乎有我两个头那么重的资料,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深水区,连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。接下来的几天,我整个人就像上了发条的钟,连轴转。咖啡当水喝,凌晨的城市夜景成了我下班的标配。我几乎是贪婪地吸收着所有专业知识,生怕慢一步就会被甩得更远,把这荒废的几年全都给我补回来!这天下午,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键盘敲击声。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,“嗒、嗒、嗒”,精准地停在我工位旁边。我头皮一麻,是杰西卡。一份文件“啪”地一声甩在我桌上,力道不大,却让我心头一跳。我猛地抬头。杰西卡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。“城市之光的竞标案,你来跟。”日子过得像上了发条,紧绷又规律。樊星没再联系我,但办公桌上总会凭空出现HR送来的小蛋糕和养生茶,精致得像某种无声的警告与施舍。手机屏幕亮了,是樊星的简讯,字句短得像电报:“周五晚宴,七点,司机会去接你。”下午玫瑰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樊星要带我去晚宴的事情,捏着一块马卡龙,眉毛就竖了起来:“城市之光的设计图不够他看,非要拉着设计师本人去晚宴吗?”我很少接触玫瑰,但是每次接触都给我火药味很浓的感觉。“你跟他说,你约了人,下班要去相亲。”“我上哪儿相亲去?”“我不管,你就说家里煤气没关,邻居失火,或者干脆说你前夫上门求复婚,总之别去。”我叹了口气:“他说了,和城市之光有关。”“有关,有什么关?最大的关系就是他想让你去!”玫瑰冷嘲热讽的说道。我无暇顾及她的感受,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工作,用一个漂亮的方案给自己证明,证明自己没有被时代抛弃。玫瑰生气的走掉了,我依然低头工作。第七章 上去坐坐接下来的几天,我把办公室当成了家,城市之光的设计方案改了十几稿,每一稿都像是在榨干我最后一分精力。周四傍晚,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出大楼,一眼就看见了那辆扎眼的黑色轿车。樊星的司机已经等在车门边。“苗小姐,我送您。”“不用,我扫个单车就行。”我连连摆手,做着最后的挣扎。后座车窗无声滑下,露出樊星那张冷峻的脸。他只是看着我,吐出两个字:“上车。”那不是商量,是命令。我所有的抵抗,在他面前都显得可笑又无力。车里死一般寂静,只有空调细微的送风声。我被这窒息的沉默压得喘不过气,试图找点话说:“方案还有什么问题吗?我可以……”“下班了,不谈工作。”他截断我的话,目光始终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,侧脸的轮廓绷得死紧。一句话,堵死了所有的话题。车子停在我的公寓楼下,我刚要开口道别,他却推开车门,跟着我一起下来。“上去坐坐?”他盯着我,像是在询问,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。我的公寓,我的安全区,在他这句话后,瞬间沦为他的地盘。我大脑宕机,只能木然地点了点头。我转身去倒水,指尖却不听使半点使唤,水面倒映着我的慌乱,剧烈摇晃。他从我手里拿走杯子,重重放在桌上,滚烫的掌心顺势攥住了我的手。那股干燥的热度,像电流一样瞬间传遍我四肢百骸。心跳声在空旷的客厅里,擂鼓一样响。他俯身吻了下来。那股属于办公室的清冽香水味,此刻在我的房间里,充满了不加掩饰的侵略性。这个吻,这个场景,在我的梦里排练过无数次,可当它真的发生时,我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跑。“樊总,别……”我的声音绷得死紧,连呼吸都带着颤栗。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,滚烫的呼吸烫得我浑身僵直。心跳失控地撞击着胸膛,我猛地回神,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!“苗淼,我想你,和你分开的每一天都想你……”樊星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急切,像是要把七年的话一次性说完。“我早就不是七年前的我了,你也不是!”我厉声打断他,我怕,怕那些迟来的情话会像岩浆,把我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烧成一片焦土。我扭开脸,强硬地下了逐客令。“太晚了,樊总请回吧。”“苗淼,再给我一次机会。”他固执地站在原地,不肯挪动分毫,“七年前是我混蛋,我不该放开你的手。”我胸口剧烈起伏,声音里的慌乱再也藏不住。“机会?樊星,你把我当什么?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?”“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,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!身份、地位、家庭,哪一样配?”“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,不谈过去,不谈感情!也请你,尊重我!”空气凝固,气氛僵到冰点。樊星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尽,嘴角僵硬地扯动,那笑意比哭还瘆人。“好,苗淼,是我伤了你。”“我可以等。”他一字一顿,每个字都砸在地上,“七年我都等了,不差再等一个七年。我会等到你……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。”话音落下,他佝偻着背,转身就走。门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彻底合拢,也将他隔绝在了我的世界之外。我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,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缓缓滑坐在地。就在这时,手机突兀地“叮”了一声。屏幕亮起,一行字跳入眼中。“明天的晚宴记得准时,礼服会提前送到。”第八章 蓝色战袍又是他。头痛欲裂,我在清晨的微光中睁开眼,梦里篮球砸在地上的闷响还在耳边回荡。那个少年,汗水浸透了球衣,在阳光下奔跑、跳跃,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刻在我心上。而我,只能站在场下,手里紧紧攥着水和毛巾,喉咙发紧,连一声“加油”都喊不出来。这种无力感,从梦里一直蔓延到现实。拖着灌了铅的身体挪到公司,我将“城市之光”的最终稿放在了杰西卡的桌上,已经做好了再被挑剔一百遍的准备。出乎意料,这位女魔头只是沉默地翻看着,许久,她抬起头,语气里竟没了往日的尖刻。“苗淼,这段时间,辛苦了。”她顿了顿,补上一句:“做得不错,樊总的眼光,果然毒辣。”我心里一颤,紧绷了几个星期的神经骤然松懈,指尖都在发麻。下午,一个印着烫金logo的巨大礼盒被送到了公寓。紧接着,樊星的助理周扬打来电话,声音一如既往的公式化,不带半点情绪。“苗淼小姐,礼服是樊总亲自挑选的,化妆师五点到,七点,我准时来接您。”电话挂断,我死死盯着那个盒子,却迟迟不敢伸手。他为我准备的……会是怎样的战袍?我深吸一口气,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凉的盒盖。盒子缓缓打开,没有我预想中那种咄咄逼人的华丽,只有一片沉静的、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午夜蓝。那是一条丝绒长裙,剪裁极简,线条流畅,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,只在腰间用同色的缎带轻轻系了一个结。它不像战袍,更像一件艺术品,安静地等待着被唤醒。裙子底下,还有一个小小的首饰盒。打开,是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,吊坠的造型,是“破晓”设计图里,那扇被晨光照亮的窗。我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。他什么都记得。记得我大学时最爱的颜色,记得我画了无数遍的那个设计细节。这种无孔不入的记忆,比任何强势的安排都更让我无处可逃。五点整,门铃准时响起。来的不是一个化妆师,而是一个团队。他们动作娴熟,配合默契,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,迅速占领了我的客厅。我像个木偶,任由他们在我的脸上涂抹,在我的头发上造型。镜子里的自己逐渐变得陌生,又似乎前所未有的清晰。妆容精致,却不张扬,恰到好处地掩盖了连日来的疲惫,突出了眼里的光。当我换上那条裙子,站在镜子前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裙子的尺码分毫不差,丝绒的质感贴着皮肤,温柔又妥帖。它没有将我变成另一个人,反而让我看到了那个久违的、曾对自己充满信心的苗淼。这件“战袍”,原来不是用来防御的,而是用来武装我,让我找回自己的。七点差一分,樊星的助理周扬电话打了进来。“苗淼小姐,我到楼下了。”“好。”我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,提起裙摆,一步步走向门口。打开门,晚风带着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。楼下,那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候着,像一只蛰伏的巨兽。我知道,今晚的宴会,是一场鸿门宴,也是我无法回避的战场。但这一次,我不打算再逃了。第九章 这是我的家晚宴上,樊星那身蓝色定制西装,几乎是为我这件礼服量身打造的陪衬。 他站在人群中央,在我出现的那一刻,周遭所有的声音和光影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他整个人定在那里,原本冷峻的轮廓瞬间柔和下来,直直地看向我,那份专注,几乎要把空气烫出一个洞。杰西卡也来了。她不再是樊星身边那个明艳的女伴,而是作为助理,安静地站在一旁。 她看向我的时候,那份敌意几乎毫不掩饰,像是淬了毒的刀子。宴会进行得很顺利,觥筹交错,一片祥和。临近尾声时,玫瑰端着一杯香槟向我走来,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。 “苗淼,辛苦了,喝杯酒润润喉。” 我接过酒杯,一饮而尽。几分钟后,一股不正常的燥热猛地从胃里烧起,瞬间窜遍四肢百骸。 眼前的灯光开始旋转、分裂,化作一团团模糊的光晕,耳边的音乐也变得忽远忽近。世界在摇晃。“我去一下洗手间。”我扶着额头,想让自己清醒些。玫瑰立刻上前扶住我,手臂的力道大得惊人,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带着我走。 “我扶你。”走廊很长,红色的地毯在我脚下无限延伸,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。 我的脸烫得吓人,身体里的火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。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男人,油腻的笑容和不怀好意的打量让我胃里一阵翻涌。 玫瑰停下脚步,将我往前一推,直接送进了那个男人的怀里。 “王总,人交给您了。” 我最后的清醒,让我用尽全身力气,喊出了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名字。 “樊星!”下一秒,那个油腻的男人就像个破麻袋一样被人甩开,重重地撞在墙上! 樊星熟悉又清冽的气息瞬间包裹了我。 他抱起我,大步流星地往外走,手臂是铁铸的,勒得我生疼,却也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。车里的冷气开得极足,冷风吹在我滚烫的皮肤上,却丝毫压不住体内的邪火。是那杯香槟,是玫瑰!我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,无法思考,只能本能地往他怀里钻。樊星的脸在模糊的视线里那么清晰,那么好看。 我伏在他结实的胸口,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,一下,又一下,像是砸在我失控的心上。曾几何时,这里面装满的,全都是我。 车子停下的时候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只记得自己被放在一张巨大而柔软的床上,身体陷下去,冰凉的床单接触到我滚烫的皮肤,激得我一阵战栗。 樊星紧实有力的肌肉抱着我,他的吻和他的体温一样滚烫,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低语。 “苗淼,我爱你……” 那声音里有压抑了七年的痛苦和思念,像是要把我整个人都揉进他的骨血里。一切都来得太快,太凶猛,不给我任何思考和拒绝的余地。阳光刺破厚重的窗帘缝隙,像一根烧红的针,扎在我的眼皮上。 头痛欲裂,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,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。我猛地睁开眼。陌生的天花板,陌生的房间,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男士香水味,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膏气味。 我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丝质睡袍,而那件午夜蓝的丝绒长裙,被整齐地叠好,放在床尾的沙发上,像一场盛大而混乱的梦的唯一证物。零碎的记忆碎片海啸般涌来:杰西卡淬了毒的微笑,王总油腻的脸,走廊尽头刺眼的光,还有……樊星滚烫的吻和他压抑着痛苦的低语。 “苗淼,我爱你……” 我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,分不清是羞耻还是愤怒。“吱呀”一声,卧室门被推开。 樊星端着一杯水走进来,他换上了一身居家的灰色休闲服,头发还有些微湿,眼下带着一片淡淡的青色,看起来疲惫不堪。他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,声音有些沙哑:“醒了?喝点水,我让厨房给你煮了粥。”我抓紧了身上的被子,像一只竖起所有尖刺的刺猬,冷冷地看着他。“这是哪里?”“这里是我家。”“玫瑰呢?”我问,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。樊星的眼神暗了下去,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凌厉。“人事部已经连夜办理了她的离职,她在这个行业里,不会再有未来。”“那个王总呢?”我追问。 “王氏的所有项目,樊氏全部撤资。他的下场,不需要你来担心。”他回答得干净利落,像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这种掌控一切的强大,让我感到一阵心悸。 我死死盯着他,问出了最想问,也最不敢问的那个问题:“我们……昨晚……” 樊星沉默了。他走到窗边,拉开了厚重的窗帘,阳光瞬间倾泻而入,刺得我睁不开眼。他背对着我,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懊悔。 “你被下了药,浑身烫得吓人,我只能不停地用冷水给你擦身。后来……”他顿住了,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,“后来你一直喊热,抱着我不肯放手……”“我承认,我没忍住,我吻了你。”他转过身,目光灼灼地看着我,那眼神里有痛苦,有欲望,更有深深的克制,“但我发誓,仅此而已。在你意识不清的时候,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会让你后悔的事,后来医生来了给你用了药。”“我不想我们七年后的第一次,是因为药物,是因为一场卑劣的算计。” 他的话,像一颗石子,投入我混乱的心湖,没有激起愤怒,反而漾开了一圈圈酸涩的涟漪。他将一个购物纸袋放在床边:“里面是新衣服。如果你想回公寓,周扬会送你,城市之光的项目也基本敲定了,公司那边我还需要处理点其他事情,你可以休息几天。”“苗淼,”他深深地看着我,“我会给你时间,直到你愿意。无论多久。” 说完,他便转身离开了卧室。第十章 这是你的杰作,你得补偿我我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樊星的家。我没有让周扬送我,昨晚的窘态让我无地自容。上午的阳光透过出租车的车窗照在我脸上,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。我甚至不敢去回想昨晚自己失控的样子,樊星说我抱着他不肯放手……光是这几个字,就足以让我的脸颊烧到耳根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羞耻、愤怒,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后怕,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将我紧紧包裹。回到公寓,关上门的瞬间,我才终于敢大口呼吸。可这个本该属于我的安全区,如今也充满了他的气息——他强硬的吻,他无奈的叹息,他最后那句“无论多久,我都等你”。我将他准备的新衣服从纸袋里拿出,又狠狠地塞了回去,像是要借此甩掉那些黏腻的回忆。他说我可以休息几天。可我能躲到哪里去?躲得过公司,躲得过他,却躲不过我自己心里那关。不行,苗淼,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当个逃兵了。你花了那么大力气才从过去的泥潭里爬出来,不是为了再掉进另一个更深的漩涡。冲了个澡,我换上最干练的一套职业装,化了一个精致却疏离的妆,将所有脆弱都藏在厚厚的粉底下。镜子里的女人,眼神坚定,看起来无坚不摧。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。当我出现在公司时,所有人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。设计部里,窃窃私语声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。玫瑰一夜之间从公司消失,连带着王氏的项目合作也黄了。昨晚庆功宴上发生的事,早已被添油加醋地传成了十几个版本。而我,就是所有版本里,那个背景模糊却又至关重要的女主角。我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工位,打开电脑,假装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。“苗淼,”一个同事小心翼翼地凑过来,“你……没事吧?玫瑰她……”“我没事,”我打断她,扯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,“我只关心城市之光的项目后续,其他的,和我无关。”那同事碰了个钉子,讪讪地走开了。整个上午,我都在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,可樊星的影子,却怎么也挥之不去。午休时间,内线电话毫无征兆地响起。我看到屏幕上跳动的“顶层办公室”几个字,心脏漏跳了一拍。“喂?”“到我办公室来一趟。”是樊星的声音,不带任何情绪,公事公办。我深吸一口气,踩着高跟鞋,一步步走向那个我曾发誓绝不踏足的“禁地”。推开厚重的实木门,樊星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,低头审阅着文件。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倾泻而下,给他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。他抬起头,目光落在我身上,平静无波。“坐。”他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。“这么快就要投入工作了?这是城市之光项目组的最终人员名单,杰西卡强力推荐你,你是项目总负责人。”“我必须看着城市之光落签才放心,我不希望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耽误项目的进程。”我迎上樊星的目光。“我的女孩儿不一样了......”他看着我,忽然笑了,笑意直达眼底。“多谢樊总给我机会。”我收起文件,站起身,“如果没有别的事,我先出去工作了。”我转身就走,不想再和他多待一秒。“等等。”他叫住我,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膏,放在桌上。“昨晚在车上,你抓伤了我的手臂。你帮我擦一下药膏不过分吧?”我转身,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正挽起的衬衫袖口下,那里,几道刺眼的红痕清晰可见。那是我的杰作。是昨晚我失控的证据。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,“昨天晚上真是抱歉,还没来得及谢谢你。”“你请我吃饭,当做给我的补偿。”樊星收起了冷峻的面孔,换起了大男孩的调皮。“樊总想吃什么?”我边问边轻轻擦拭那几道醒目的抓痕。“我想吃你做的。”气氛又开始暧昧。我简单给他上完药就急忙同意,并逃离了他的办公室。第十章 如果没有分手会怎样樊星的“得寸进尺”让我猝不及不及防,我几乎是落荒而逃。可那句“我想吃你做的”,像一句无法挣脱的咒语,最终还是将他带到了我小小的公寓里。这是他第一次踏足我离婚后的生活。一个完全属于我,却也处处透着冷清和孤单的空间。我不太大的公寓,因为他的到来,瞬间显得有些拥挤。他脱下那身价格不菲的西装外套,随意地搭在沙发上,衬衫袖口解开,随意地挽着。没有了“樊总”的光环,他就像一个最寻常的邻家男孩,带着一丝好奇打量着我的小天地。“厨房在哪?”他问。我指了指那个小小的角落,有些局促:“你先坐会儿,很快就好。”我扎上围裙,在小小的厨房里忙碌起来。水声、切菜声、油入热锅的滋啦声,这些充满了烟火气的声音,驱散了公寓里长久以来的寂静。我熟练地掂着锅,葱姜蒜爆出的香气,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。我没回头,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目光。一回头,就看见樊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了厨房的门边,双手抱在胸前,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我。他没有了在办公室里的冷峻和强势,眼神里带着一种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,像个等待投喂的孩子,专注又乖巧。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溜进来,给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。这一刻,时间仿佛倒流。四菜一汤,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。餐厅的灯光并不明亮,带着家的温馨,柔和地洒在餐桌上。他吃得很快,却不粗鲁,像是饿了很久。我看着他,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:“这些年,你在国外,是不是都吃不好?”他夹菜的动作一顿,抬起头,很认真地回答:“嗯,吃不惯。”三个字,却像一块石头,在我心里砸出一圈圈涟漪。我们都没有再说话,安静地吃着饭。没有公事,没有算计,没有那些沉重的过往和复杂的现在。他只是樊星,我只是苗淼。我时常在想,如果七年前,樊星没有出国,我们没有分手,现在会是什么样子?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,我做好一桌饭菜等他回家,他会和我分享工作中的趣事,我们会在饭后窝在沙发里看一部无聊的电影,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,过着简单又平淡的生活。而不是像现在,隔着七年的光阴和无法逾越的鸿沟,每一次靠近,都伴随着试探和疼痛。饭后,他主动收拾碗筷,利落地走进那个我一个人时都嫌小的厨房。我有些不知所措,想去帮忙,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。“你去休息,这里交给我。”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我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很多年。我只好沏了一壶普洱,坐在沙发上。电视里放着一档无聊的综艺,主持人的笑声夸张又空洞,和此刻我心里的兵荒马乱形成了鲜明对比。很快,樊星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,他没有坐到我对面的单人沙发,而是很自然地,坐在了我身边。沙发不算大,他一坐过来,我感觉自己的整个安全范围都被他温热的气息所侵占。我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,端起茶杯,假装镇定地喝茶。“这茶不错。”他先开了口,打破了沉默。“朋友送的。”我答道,眼睛依旧盯着电视。他忽然靠了过来,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,我整个人都僵住了。“苗淼,”他的声音很低,带着一丝蛊惑,“这七年,你想过我吗?”这个问题像一颗深水炸弹,在我心里炸开。想过吗?怎么可能没有。在被婆婆刁难的深夜,在被周毅然的冷漠刺痛的瞬间,在每一个我怀疑自己、否定自己的时刻,我都会想起那个曾经把我捧在手心的少年。可那又怎么样?过去的回忆再美好,也只是海市蜃楼,无法支撑现实的一地鸡毛。见我沉默,他轻笑一声,伸手拿过我手里的遥控器,关掉了嘈杂的电视。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我们彼此的呼吸声,交织在一起,暧昧不清。“你的前夫……”他又开口,语气里听不出情绪,“他对你好吗?”我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。关于那段失败的婚姻,是我不愿触碰的伤疤。我别过脸,语气生硬:“都过去了。”“过不去。”他固执地看着我,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我无措的样子,“如果他对你好,你怎么会瘦成这样?如果他对你好,你怎么会放弃你最爱的画笔?”他伸手,轻轻握住我的手,那双手,早就因为常年打理花草而变得有些粗糙。他的拇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,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一丝心疼。“苗淼,回到我身边。”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,不是命令,不是试探,而是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。“七年前是我错了,我不该放你走。我以为给你最好的物质生活就是爱你,我以为让你等我就是负责任。可我错了,我把你弄丢了。”他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锤子,狠狠地砸在我用冷漠和疏离筑起的心墙上。眼眶一热,泪水毫无征兆地就涌了上来。我猛地抽回手,站起身,背对着他,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脆弱。“太晚了,樊星。我们都回不去了。”身后传来他的一声叹息,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无奈。“不晚。”他站到我身后,却没有再碰我,只是与我保持着一步的距离,“只要你愿意转身,我永远都在。”说完,他把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,走向门口。“谢谢你的晚餐,这是我七年来,吃过最好的一顿饭。”门被轻轻带上,房间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。可我知道,有什么东西,已经彻底不一样了。我慢慢蹲下身,将脸埋进膝盖,任由压抑了许久的泪水,肆意横流。第十二章 他病了,而我心疼了那晚之后,日子又平静地过去几天。我刻意与樊星保持着距离,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“城市之光”的项目中。白天,我们在会议室里是观点鲜明的上下级;下班后,我们是两条再无交集的平行线。我以为这样的相处模式很好,安全、专业,能将那晚失控的情绪牢牢锁住。直到周扬的电话打来。“苗小姐,樊总生病了,您能……去看看他吗?”樊星的助理周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常见的焦急。我正对着设计图的手瞬间停住,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突兀的墨点。“他怎么了?”我急切的声音划破了办公室午后的宁静,连我自己都惊讶于语气里的慌乱。“樊总的老胃病又犯了,昨晚就疼得厉害,硬撑着开完会,今天一早就被送到医院了……”胃病……我的心猛地一揪。我记得,上学时他就总是不好好吃饭,胃疼是家常便饭。每次他疼得蜷在床上,都是我逼着他喝下热粥,再塞给他胃药。原来这么多年,他还是没学会好好照顾自己。 那些被我强行压下的担忧和心疼,在这一刻,冲破了所有理智的防线。“哪个医院?我马上过去。”我几乎是没有思考地说道。“好,我来接您。”周扬似乎松了口气。挂了电话,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。我抓起包,跟杰西卡请了假,连她探究的眼神都来不及理会,就匆匆冲出了办公室。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,冰冷又刺鼻。周扬将我领到一间安静的VIP病房外,低声说:“樊总刚打了针,睡着了。我就不进去了,您……”“好,我知道了,你去忙吧。”我点点头,推开了那扇门。病房里很安静。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、在我面前时而强势时而温柔的男人,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。他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,脸色苍白,眉头即便是睡着也微微蹙着,嘴唇干得有些起皮。手背上扎着留置针,透明的液体正一滴滴地顺着输液管流进他的身体里。他看起来那么脆弱,毫无防备,褪去了所有坚硬的外壳,像个迷路的孩子。 我的脚步不自觉地放得很轻很轻,生怕惊扰了他。 我轻轻走到床边,俯下身,静静地看着他。这张脸,我曾对着照片思念了七年,在无数个孤单的夜里反复描摹。如今,他就近在咫尺,眉眼还是记忆中的模样,只是轮廓更深邃,也添了太多我看不懂的疲惫和沧桑。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,被狠狠地刺痛了。我伸出手,指尖悬在他的眉心,想替他抚平那道深深的褶皱,却又在快要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,猛地收了回来。我们之间,早就没有了可以肆意触碰的资格。 我拉过一旁的椅子,就这么静静地坐着,守着他。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,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 这一刻,什么私人合作,什么上下级,什么过往的伤害和拉扯,都变得不再重要。我只知道,他病了。而我,心疼了。第十三章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?不知过了多久,我趴在床边,意识混沌地睡着了。梦里,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蝉鸣不止的夏天,他打完球,将冰凉的汽水贴在我的脸上,笑得张扬又灿烂。一阵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,将我从旧日的回忆里拉扯出来。我猛地惊醒,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趴在床沿睡着了,而樊星,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。他正侧着身,一双深邃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我,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锋利和探究,只剩下化不开的温柔。而我的手,正被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,那份温热,正源源不断地从我们相触的掌心传来。我的脸颊一热,下意识地想抽回手,他却握得更紧了,不让我挣脱。“你醒了?”我开口,声音因刚睡醒而有些沙哑,“胃……还疼吗?”问出这句话的瞬间,我才发觉,自己所有的伪装和防备,在他苍白的脸色面前,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。此刻我不想再做那个拒他于千里之外的苗淼,我只想好好心疼他。他看着我,眼底浮起一丝笑意,虽然脸色依旧惨白,却让整个病房都仿佛明亮了些。“如果一次胃病,可以换来你这样看着我,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而认真,“那我愿意……”“别说了!”我急急地打断他。我怕他再说下去,怎么会有人拿自己的身体开这种玩笑。他看着我慌乱的样子,轻轻笑了一下,牵动了嘴角的伤口,又发出一声轻微的抽气声。我的心又被揪了一下。“饿了吧?”我站起身,掩饰着自己的情绪,拿过放在一旁的保温桶,“周扬让我带来的,是小米粥。”“手没力气。”他举了举那只没打针的手,赖在我手心里不肯放开,眼睛却像小狗一样看着我,带着一丝狡黠的撒娇意味,“你喂我。”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,此刻却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。我犹豫了片刻,对上他充满期待的目光,最终还是败下阵来。“……好。”我打开保温桶,粥还温热。我盛了一勺,小心翼翼地吹了吹,才递到他唇边。他很顺从地张开嘴,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脸。那眼神太专注,太滚烫,看得我脸颊发烧,连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。病房里很安静,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沿的轻响。我一口一口地喂,他一口一口地吃。这场景熟悉得让我心头发酸,仿佛我们之间,从未有过那七年的空白和伤害。一碗粥很快见了底。“还要吗?”我问。他摇摇头,却依旧没有松开我的手。“苗淼,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恢复了几分力气,“我们重新开始,好吗?”这一次,不是请求,也不是命令。更像是一种确认,确认我不会再像七年前那样,转身就冲进雨里,把他一个人丢下。我看着他眼底的脆弱和不安,那些拒绝的话,一句也说不出口。最终,我轻轻地点了点头。得到我无声的允诺,樊星惨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安心的笑意。他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,仿佛生怕一松手,她就会再次消失不见。然后,他才安心地闭上眼睛,沉沉睡去,呼吸平稳而绵长。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,但气氛已与我刚来时截然不同。冰冷的消毒水味,似乎都被这失而复得的温情冲淡了。我静静地坐着,任由他握着我的手,没有再试图抽离。我侧过头,望向窗外。午后的太阳不再那么灼热,阳光穿过窗外梧桐树浓密的枝叶,在雪白的被单上投下斑驳、柔和的光斑,随着微风轻轻晃动。一小块光斑,恰好落在我俩交握的手上。那光线是如此的温暖,如此的温柔,像是拂去了过去七年所有的阴霾和伤痛。这些年,我一个人走过了太多的雨天,淋了太多的冷雨,几乎快要忘记阳光是什么温度。-而此刻,这束穿过尘埃、穿过岁月而来的阳光,温柔地包裹着我们,仿佛在无声地预示着,一个崭新而美好的未来,正在前方等待着我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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